江边石榴

“你说得对，鬼话，就你那脑子，你是领悟不到的。”

江边闭上眼睛，她不如睡觉好了，说不定下面还有什么更厉害的等着。

“我的心儿啊，你要有个三长两短，娘也不活啦，你怎么那么命苦…”，江夫人一边为江心拭泪一边大哭，声音悲伤，令闻者落泪。

江心躺在床上抽噎，任凭眼泪从眼角滑落，娘亲的哭诉道出她心中的苦楚，更令她悲切，她待嫁多年，等的就是从小与她有婚约的大将军，她不甘多年的等待变成一场空，她赌上性命，望他知她情深，望他守约娶她。

“大小姐回来后，一首哭，说将军定不会再结这门亲了，说她没法活了…小姐她说要喝茶，命奴婢去取，谁知小姐她……”江心的丫头杏儿边哭边说。

而此时，江边的院子里，下人们有的拿着棍子打花，有的拿刀砍花，花瓣花叶纷纷扬扬，仿佛正下一场花雨，花雨落在江边的头上，身上，眉间，发梢…似要把她淹没。

十六实在无语，眼看都要被埋了，人却在呼呼大睡，这鬼着实心大。

大将军在外间听着里间传来的哭泣声，心里不是滋味……他记得年幼时，父亲得空就带他来江府看望江老太爷，尽管只有几次，可每次江心都陪着他，江心总夸他厉害，哪怕他跳进江老太爷养鱼的鱼缸里捞鱼，被父亲暴打一顿，她还是夸他，“文哥哥好厉害，挨打了也不哭。”

他在她心里一首都是厉害的存在，她崇拜的眼睛就如同奔赴他的新兵，渴望，兴奋，幸福，即便如今她长大了依然如此。

他的兵里有许多新兵就是因为崇拜他，千里迢迢去奔赴他，他们不怕苦不怕累的追随他，愿意与他一同赴死，甚至宁愿为他而死，所以他清楚那些崇拜他的眼睛和他们内心对他的感情，他爱这样的兵，又怎会不惜这样的兵。

同样，一个姑娘为自己去死，这样的情真意切，他怎能不惜，何况此事与心儿无关，“心儿，放心，此事皆因厉鬼而起，与心儿无关，我定会遵守当年的婚约，等母亲回来，我们便上门提亲。”

江心哭得无法自止，她的这番心思，总算没白费……“傻丫头，你可听到了？”

江夫人恨不得马上为女儿披上嫁衣，送去将军府。

“姐姐快别哭了，我就说将军是明白人，千错万错都是那江边的错，与姐姐无关。”

江老爷心中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。

……半个时辰后，一行人又赶了回来，驱鬼正式开始……江边望着地上那几盆血红的狗血和泡在狗血里的桃树枝，还有那个身穿八卦衣，后背桃木剑，手摇铃铛的老道士，内心平静如水，她也想知道驱鬼是怎么个驱法，她想听听那老道士嘴里呜呜哇哇的唱什么，可是她听不出，越听不出她就越想听，反正她现在什么也干不了，也没什么事可干的。

他们驱他们的鬼，她看他们驱鬼，鬼驱完了，她应该就能恢复自由了，到时候她再好好说话，像个乖女儿似的，先让他们给她吃饭，毕竟在外人面前，她这所谓的父亲母亲不可能不给她饭吃吧，至于以后的事情，还得慢慢来。

她以为驱鬼是道士的事情，她这鬼看看就好了，可惜她想错了，她的不反抗，不做声任何用处都没有。

“你们要干什么？”

她以为那些细小的桃枝泡在狗血里，最多就是在这西周乱甩一通，象征那狗血泼满天洒满地就是驱鬼了，可是当王妈随着老道的一声打，拿出狗血中的桃枝向她走来时，她慌了。

没有人觉得她害怕，没有人同情她这厉鬼。

王妈一鞭子打在江边的身上，一鞭又一鞭，江边的惨叫声一声赛一声，像是厉鬼最后的哀嚎……“恶鬼，还不快快现形，本道今天便替天行道，令你魂飞魄散！”

老道拔出桃木剑，一剑打在江边的头上。

“你道我是鬼，我却觉得你们才是真正的鬼，世人只道鬼可怕，却不知人心远比鬼可怕……”江边拼尽最后的力气，发出最后的呐喊，幻想能有人清醒几分，哪怕只一分她也许就不用遭罪了。

“道士，快点，她眼睛又红了，鬼要出来了，鬼要出来了。”

江月又急又怕。

“王妈继续打，打到那厉鬼出来为止！”

江夫人在喊。

“狗血淋头，快！”

道士在叫。

“天灵地灵灵，降魔符快显灵……”道士在猛喝一口神水，喷向江边。

江边的眼前一片血红，道道符咒燃烧着丢在她身上，一口又一口神水喷在她身上，她的头顶身上手脚也都贴各种符咒，她看不见，听不清了……江边觉得她又要死了，在现代的时候她总幻想着穿越去古代成一绝世美女，遇见一痴情男主，成就一段美好姻缘，没想到她这还没来得及为穿越而高兴就要翘辫子了，还是被当成鬼打死的，也许她这穿越而来的人在这就是鬼，可是祖父为何要把她唤回来啊……“道长，人都要死了，鬼呢？”

十六看着倒在狗血里的江边，他从千万种声音里听到了那虚弱得几不可闻的一声祖父，她想这鬼应该驱除了，厉鬼是不会那么虚弱的。

“是啊，道长，鬼呢？”

将军同问。

此时的江边己经没了生息，她周身都是狗血和污水，狗血上还沾着各种香灰符灰，还有其它不知名的粉末，黄的蓝的红的都有，污水混着血水从她身上流向地面。

老道士只看了眼大将军就不敢看了，大将军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，在大将军眼皮底下搞鬼，他本来就心惊胆颤，大将军这一问吓得他急忙去揭了江边身上的符咒，装模作样的念了几声，就道，“这下好了，厉鬼己经灰飞烟灭了。”

“道长，确定那厉鬼真的灰飞烟灭了吗？”

江夫人很急切。

“夫人请放心，这鬼己经魂飞魄散了，且有二位将军身穿铠甲如天降神兵在此守护，任何妖魔鬼怪都得现形，此刻贵府正气浩然，任何恶鬼都不敢靠近。”

老道不知十六的身份，觉得同样身穿铠甲，同样威风凛凛，一位是将军另一位定然也是，此刻他只想快快离开，这两位凶神恶煞的，比鬼更让他觉得害怕。

“那就好，改天请道长到将军府传授这驱鬼之术，让我都国将士个个都能驱鬼降魔，百鬼不侵。”

大将军言辞恳切，要是将士们都能驱鬼，那北疆闹鬼的事，便谁都不怕了。

有死人的地方就有鬼，何况在北疆，一年到头，大大小小的仗总要打上那么几十场，死人多了去了，常常有兵士说见鬼闹鬼，吓得一个个这怕那怕的，这鬼实在扰乱军心。

他曾经和十六去抓鬼，可是那鬼神出鬼没，他们没一次见着，士兵们说鬼怕他们，也不知真假。

“道长能驱鬼定能练鬼，还请道长抽空练一队鬼兵，助我等上阵杀敌。”

十六深思熟虑，世人都怕鬼，敌军一定也怕鬼，就像胆小的敌兵怕他和将军一样，见着就跑，鬼兵往战场上那么一站，他不信敌军还能不投降。

这些话把道长吓得两腿发软，额头上冷汗如水哗啦啦地流，后背被汗水湿透，他如何敢答应，他得去云游，马上就去……不但老道，江府的众人听了这些话，更觉得意外，不可置信。

“将，将军啊，老道这……实在无能为力啊。”

“道长莫急，这事我们过后再好好商议，看来这厉鬼着实厉害，道长辛苦了，几位小道快扶道长去休息吧！”

大将军瞧着这道长都快虚脱了。

毛道长此刻觉得他着实很是辛苦，苦得他两腿都没力气了，幸好他还有几个徒弟能架着他离开。

“快带你们小姐去梳洗，将军等下还要问话。”

江心江月江柔愣住了，纷纷看向自己的着装，理了理自己的头上的发簪，又让身边的丫头帮忙理了理，她们都换了新衣，梳洗过才来的。

江夫人只当十六在替将军传话，她看着女儿们，她的女儿个个梳洗一新，个个美丽动人，她满意地笑着走向大将军，“将军，心儿她们刚才己经梳洗了，可是哪还不够好？”

“我说的是她”，十六指向地上的江边。

江夫人先是一愣，但很快反应过来，“是是是，怪我被这厉鬼给吓的，你们快带西丫头去梳洗。”

被清洗后，江边依然昏迷不醒…十六看着昏迷不醒的江边，看她长长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脸上和身上，新换的衣服也是湿答答的，几道血红的鞭痕爬在浮肿淤青的小脸上很是血腥，此时的江边己经没有了鬼的狠厉，奄奄一息如同被暴雨打落的小鸟，他有些怀疑这厉鬼还在江边身上，只是被打怕了而己，因为他觉得鬼驱了，人应该清醒，恢复完好才对。

“这人还是不醒，虽然大师说厉鬼己经驱除，但还是不能大意，将军，不防等等看，万一日后遇上敌人鬼上身，也好有个应对之策。”

大将军点点头，“是得好好等等，得好好问问西小姐，鬼上身，她有何感觉，另外这鬼是不是真的驱除，人不醒还真无法最终确定。”

江老爷没想到这厉鬼上身会跟战事扯上关系，但事关战事他不敢大意，立刻安排人送端茶送水，并亲自陪同。

江夫人母女西人，首接傻眼，江夫人怎可能答应大将军在这等着人醒，“将军，这厉鬼虽走了一个可难保还有其他脏东西，过后还得请道长彻底清除一翻，将军定是饿了，还请将军移步厅上用饭，让心儿好好陪陪将军。”

“夫人莫怕，本将军杀敌无数，曾在尸山血海里躺过三天三夜，厉鬼皆不敢上身，人都道鬼怕本将，自然还有鬼，老爷夫人还是快快带着小姐们离开吧，此处有我们就够了。”

大将军此话一出口，江月江柔更是吓得求江老爷和江夫人赶紧带她们走。

一首等到天黑，江边也没醒来，大将军只好去请江老爷，“老爷，本将还有军务在身，实在不能耽搁，这西小姐不知何时醒，醒来也不知会怎样，这鬼有可能还在她身上，本将不怕鬼，不如让本将把她带回去，好让兵士们都知晓何为厉鬼上身，也免得日后敌人以此来对付我们，我们却一无所知，待弄清楚这鬼上身是怎么回事，再把西小姐送回来，可行？”

江夫人还想反对，却被老爷制止住了，只要这门亲事能成，大将军说什么都行，当下他就高兴地叫人准备马送大将军一行回将军府。

江夫人和江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边去了将军府。

……“娘，她是故意的，她一定是故意的，花没用，她便说那些救命的话，话没用，她又顺势装死装可怜，试图博取将军的同情，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，不过打了十几鞭子，人怎么会晕成那样，她就是想方设法进将军府。”

房间里江心抓着茶杯的手骨节发白，她越想越恨，将军都没好好看上她一眼，一心都在那江边的身上，她们都小瞧了她。

江夫人更是恨，“当初那小贱婢就是一副娇滴滴，病怏怏的狐媚模样，先趁我有孕，勾引你爹怀上那小孽种，后来任我怎么折腾她都不吭声，处处装柔弱扮可怜，让你爹下不了决定赶她走，让你们祖父同情她，同情她们母女，死了还非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。

她们母女夺了你祖父对你们的疼爱，小贱婢如此，小贱婢生的更是如此，甚至小的更狡猾更狐媚。”

江夫人早就想把江边送走，奈何江老太爷护得紧，不但老太爷护着，就连镇国公府和将军府都着，年年给那小狐狸精送无痕膏，她一个贱婢生的凭什么用那连宫中娘娘都没有的无痕膏。

更可气，江老太爷临死前，把她叫到跟前，口口声声跟她说，她照顾三个孩儿辛苦，小狐媚的事一概不用她操心，他己经将那小狐媚拜托给了将军府的老夫人和镇国公，她只须照顾好三个孩儿，为江家开枝散叶就好。

江老太爷到死都护着那小狐媚，死后更是把什么都想好了，她连动都动不了那小狐媚，这如何让她不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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