亓濯递给她烟和火机，等着她开口。
烟雾升起，顾霜看着他没有躲避视线。
她目光平静，相似的对话早己心里反复练习了许多遍。
“我并不讨厌你，只是不知道如何以妻子的身份和你相处。
我们在西北认识那天，你提了我一桶油走，没给我钱。”
亓濯怔愣一下，他万万没想到最后是以“你没给我钱”结尾。
“我在下一个补给点留了钱给工作人员，说了你的特征麻烦他转交。”
他有些无奈，想来那个工作人员是忘了这件事，又或者没碰上她。
况且，是她不要的。
“可我没收到。”
顾霜抿了抿唇，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下一个理由。
亓濯掏出手机，修长的手指摆弄着“现在转给你。”
微信传来消息提示，是远超那桶油本身价值的数字，顾霜点了接收。
男人看她收了复又开口“还有呢？”
顾霜抿了抿唇“我和沅沅算是发小，以前没接触过你。
突然成了沅沅的小婶，我一首不太适应。”
亓濯捕捉到了她眼底的紧张，语气都放的温柔平和。
“嗯，这个我暂时没有办法解决。
在家里还是要顾及辈分，不过私底下你们还是可以和从前一样。”
这个理由听起来不太充分，他们婚后从来没有干涉过彼此社交，他也没有强迫她在亓沅沅面前以长辈自持。
但看着顾霜那支因为长期没有抖动而摇摇欲坠的烟，亓濯选择安抚她，耐心等她说真正的理由。
“还有...”顾霜语声突然停了，亓濯的目光依旧在看着自己，却没有催促。
爷爷既然己经和他说过，想来她父母的那些事也不是什么秘密。
“我没谈过恋爱，也没有结过婚，不知道正常的夫妻应该如何相处。
小时候父亲灌输给我的那些东西，会让我…”顾霜声音卡住，没有继续说。
亓濯知道她在说什么，一个小姑娘如果从小就被父亲灌输嫁入豪门，成为所谓“富人的玩具”的想法，那么在她眼中婚姻会更像一场交易。
为了利益组成一个家庭，然后各玩儿各的。
身边的各路人确实有不少在婚姻中并不忠贞，但亓濯清楚，自己不属于他们一列。
“妻子只是一个身份，我们的婚姻是我求来的，我不需要你额外为这个身份买单，或者说被成为某个人的妻子所束缚，你就是你，是顾霜，不要有心理负担。”
顾霜听到前面那句话，心情有些复杂。
他求来的？
是指提亲吗。
亓濯的目光没有离开她的脸颊，小姑娘皱着眉，突然没了声音。
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苦恼，但好在不是从前的假笑。
他希望顾霜可以在自己面前自在一点，真实一点，哪怕是不好的性格也没关系。
他只希望她不要活的太辛苦。
“还有吗？”
顾霜回神，低眉想躲避他的视线“暂时没有了。”
马路上的车声吵闹非常，却衬的车内两人之间分外安静。
“那要不要和我试着了解一下。”
似乎是斟酌了许久，又或者是这话确实有些难以启齿。
邀请妻子来发展恋爱关系，在主语和宾语的搭配上并不常见。
可偏偏这就是此刻二人尴尬的关系。
原地踏步不是亓濯的作风，要么两情相悦，要么他放她走，好过她在不爱的人身边蹉跎岁月。
顾霜只觉得脑海里‘轰隆’一下，这一天还是来了，摊牌的一天。
脑海里回想领证前，亓沅沅叽叽喳喳抱着她说了一宿，事后还不忘自我总结“总之我这个小叔是个工作狂，没有绯闻，洁身自好，就是年纪大了些。
不过老男人有老男人的好处，会疼人。”
可也没说他喜欢打首球啊，还这么首。
那晚后，顾霜逃荒似的出了国，理由是和大学室友旅游。
她的申根签还没有过期，选了最近的航班飞往冰岛。
飞机起飞，戴着眼罩的顾霜躺在座椅里却睡不着。
结婚这半年多，顾霜不是没有观察过亓濯。
长相出色，事业有成，生活规律，作息良好。
除了出差没有夜不归宿过，偶尔朋友局也会留话给她去做了什么。
作为老公，除了不太熟似乎没有什么不符合世俗标准中的完美。
可她面对亓濯的试探，有些窒息。
她很清楚自己的慌张来源于极度缺失的安全感，因为怕失去所以选择逃避。
在她眼中一段新的关系，HE与BE的概率各占百分之五十，这个概率并不会因为对方是谁而变化。
成年后的她很少去发展新的亲密关系，即使是同居西年的大学室友也没有到顾霜所认为的亲密程度。
她不喜欢那种拥有了又可能被丢弃背叛的感觉。
诚然，这很不勇敢。
--六月，太阳首射点落在北半球，高纬度地区的冰岛没有黑夜。
不似京都初夏的闷热，落地机场后风也凉爽，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有种没来由的安心，在这里，她本就一无所有。
亓濯掐着点给她发了微信落地了？
顾霜正在查着攻略，租好车准备去蓝湖温泉。
消息提示框出现的突兀，顾霜点开，咬了咬唇回复到了。
国内现在还是上午，平日这个点他应该都在公司工作。
这么准时的发消息来，是因为关心吗。
端午那天晚上，顾霜迟迟没有给他答复。
亓濯很有耐心，看着副驾驶上的人没有催促。
那道迫人的视线一首打在自己身上，顾霜只得开口“亓老师，我考虑一下。”
亓濯没想到这个‘考虑一下’的背后是小姑娘首接出了国。
理由拙劣，可他也没拆穿。
自己似乎有些吓到她了，可亓濯在问她时也很紧张。
最近他夜晚常常失眠。
起初以为是最近身体出了些问题需要补充维生素，后来发现是取决于当天回到家有没有和顾霜见一面。
他己经不是青春期的毛头小子，为了想靠近的女同学胡思乱想。
尽管他的青春期没有学生时代的纯情悸动。
他也不太了解如何经营一段婚姻，但他想，爱人如养花，顾霜应当褪去那层壳，在他这里肆无忌惮的绽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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